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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勿忘 by 因爱

2018-5-30 06:01

  我抿着嘴笑了。

  当天晚上,他又让我侍寝了。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他问我。

  这似乎是他的一个习惯,在做之前或者是之后总要聊聊天,做的时候,我们是不说话的。

  “帮着福晋看看帐本,跟着兰格格整理过年的存货和礼品。”我一边梳头一边说。

  “我是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

  思考。我空闲的时间都用来思考了。思考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思考那个四合院是不是我的魔障。思考小楼是怎样的女人。思考我要怎样才可以开心的活下去。

  我虚弱的笑了起来:“我自己?思宠啊,思的病都出来了。”

  他笑了起来,坐在床边,说:“这能算个笑话吗?”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几天前的那场尴尬。

  然后就是。我在吹灭蜡烛的时候很想问他是否知道小楼。在我涅入黑暗的一瞬间,他抱住了我,用吻封住了我的唇。也让我把这个愚蠢的问题咽了回去,是的,就如此刻,他拥住的人是我,那就足够。我之所以执着于小楼这个疑问,只不过是因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忍受自己被当作替身。

  我还没有爱他到不能自拔的地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真喜欢他的身体啊。他睡熟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炯炯的看着漆黑的窗户,因着春的气息,外面似乎也不再那么阴森可怖。

  我伸出手,顺着他的额头轻轻拂过他的鼻子,直到他的唇。他的唇抿的紧紧的,看上去有些紧张。我的手指在那里盘桓了片刻,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伸进去——我不想这样故意的撩拨他。

  轻轻拢了拢他的头发,看着他安静的面容,我含混的轻轻的吐出他的名字:“胤禛。”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我又要笑的流眼泪了——连叫丈夫的名字都得轻轻的,不让他听见。

  胤禛。我又在心里叫了一遍。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似乎做了一个好梦。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再没有提过小楼,似乎从来就不曾听说过这个人一样。他不必向我解释什么,而且,连我都不清楚我在盼望他解释什么。我仔细的过之后知道小楼是在我进门之后才出名的,他又不喜欢在风月场中厮混,没有任何可以向我辩解的东西。

  但是我还是在等着什么,我想听的无非是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想听的。

  莎翁的名句:“你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即便只是你的亿万分之一,我还是想做那独一无二的亿万分之一。

  于是我们之间对这个话题的反而成了对我最好的慰藉。因为我知道答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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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初夏

  端午的时候又是忙的一团糟,整理,洗晒,插艾草,绑菖蒲,包粽子,上香祈福,这些事情虽然都不用我做,但是跟在福晋后面指挥下面人还是有点头晕。

  福晋尤其紧张的是自己的儿子,她将弘晖送到了附近的寺院中,说是“躲五”,因五月为“恶月”,瘟疮蔓延,重五是不吉利的日子,小孩一定要看仔细了。

  我颇不以为然,因为这无疑是古代科学不发达而产生的观念,因为五月酷暑将至,蚊虫滋生,容易发生传染病,就使人产生恐惧。但我也不便说破。

  回到院子里看到轻寒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对着阿黄发呆,手里捏着个粽子也不吃。

  我笑了起来,抢过她的粽子,自己剥着吃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却也不和我抢,只看着我吃。

  “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大红枣粽子,竟然都不高兴?”我将红枣拣出来,塞进她的嘴里,“别说我抢了你的食。”

  她慢慢嚼着枣子,说:“往年都可以和小姐出去看赛龙舟,逛庙会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我过了二十多年的端午,对我来说,端午不过就是吃吃粽子罢了,可对她们来说可是大日子,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对我而言,这端午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对轻寒区别可就大了。

  不等我说话,轻寒就慌忙说:“主子,我不该说这个的,主子您别伤心。”

  伤心?我柔和的对她说:“没事,我们可以想象现在外面有多热闹。有数不清的人挤在桥边,我们挤在后面只看得到很多很多人头,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就看见龙舟就好象离弦的箭一样向我们冲过来,鼓打的响响的,人们都在为自己喜欢的船队鼓劲,大声叫啊,嚷啊,水花飞溅到我们的鞋子上,我们也兴奋的跳啊,蹦啊,把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一直看到所有的船队都过了终点还是觉得不过瘾。”

  可能是因为刚吃了粽子吧,我的声音沙沙的。轻寒的眼睛亮亮的,说:“主子,好象您真去了一样,说的活灵活现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往年不都是这样吗?现在高兴了?”

  轻寒使劲的点点头。

  我的心里有悠长的叹息,如果我也可以像她这样容易满足就好了。

  端午之后,一天比一天热,我本来就怕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最大的老板比我还怕热,所以这家很容易找到凉爽的地方。

  比如现在,人人都在午睡,我只穿了一套单衣,套了双草拖鞋,头发随便打了辫子,领着轻寒向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走去。

  我是前几天发现这个地方的,非常隐蔽而且阴寒,只可惜只有巴掌大小,否则我倒要考虑在那里支一张睡椅。

  “主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啊?”轻寒提着一壶水,问我。

  我捧着盆,说:“找个凉快的地方洗头啊,洗完头最热了,我要在这里阴干了之后再回去。”

  说完这话我忽然愣住了。

  那个地方已经被人占了。正是我亲爱的丈夫。

  他正坐在那块我喜欢的石头上,悠闲的扇着扇子。似乎刚刚在闭目养神。他穿的也很随便,布衫布鞋,没有束腰带,衣服就显得很宽大。但和我比起来,他还是足够整齐了。

  “四爷吉祥。”我和轻寒的声音都很木讷。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他抬手让我起来,“又是水壶又是盆的,你想做什么?”

  “回四爷的话,奴婢本是想在这里洗头的。”我说。

  “噢。”他沉思了一下。脸色平静。

  可怜我和轻寒还在太阳底下晒着,我开始在心里赌咒他中暑。

  “虽然说盛夏无君子,天一热,人的礼仪顾不周全。但你也算是个主子,被下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从此以后还怎么有做主子的威信,连威信都失了,以后怎么服众?你学问在这后院也算是好的了,不会连孟子休妻的典故也不知道吧。”他的口气虽不严厉,但是却没有什么感情。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古文教授特别爱讲这个典故,说是孟子有一天突然走进妻子的房间,看见妻子“踞坐”,气得就要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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