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風暴將至

　　海上的航行註定是孤寂的。
　　相比於來時，此次回歸，可謂是滿載而歸。
　　幾艘福船之上，裝滿了壹箱箱金銀珠寶，總價值約在三千五百萬兩左右。
　　這些財寶都是從豐臣秀吉，以及東瀛各個大名處搜刮的。
　　至於皇室，錦衣衛挖地三尺，都沒找到多少財寶。
　　說起來，這其中有不少的財寶，都是這些年東瀛從大明掠奪而去。
　　自嘉靖朝開始，倭寇便開始大規模劫掠大明沿海各地，搜刮財寶，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東瀛大名麾下的武士。
　　若不是豐臣秀吉為了朝鮮戰爭，將大量金銀充做軍費，估計會遠超這個數目。
　　波瀾壯闊的海面上，壹只只海鷗振翅而過。
　　林芒站在船首，望著遠處的海面，平淡道：“京城可有消息傳來？”
　　在其身後，唐琦搖頭道：“目前還未收到來信。”
　　“不過我已發了多道消息，再過幾日，應當會有來信。”
　　就算是錦衣衛精心馴養的飛鷹，在這大海上也很難辨別方向。
　　林芒收回目光，沈聲道：“加快航行速度，盡快趕回去。”
　　雖然他做了很多準備，但他心中還是不放心。
　　……
　　京營大營。
　　夜幕降臨，大營四周不斷有手持兵戈的將士巡邏。
　　壹列列兵士穿行在大營之中。
　　就在此時，壹輛馬車從遠處緩緩駛來。
　　值守的士兵剛想出聲呵斥，馬車內突然伸出了壹只手，亮出了手中的令牌。
　　在看見令牌的壹瞬間，四周值守的士兵放下了戒備，恭敬行禮。
　　馬車停在軍營之外，從中走下兩道人影，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以鬥笠遮住了面容。
　　兩位黑袍人壹路暢通無阻的步入大營，來到主將大營之前。
　　如今神機營已全部調往朝鮮，營中只剩下壹些看守軍械的士兵，兵士不足壹萬。
　　但五軍營的建制尚存，兵士達到七萬左右。
　　二人來到軍帳前，然後再次亮出了手中令牌。
　　燭火搖曳，照亮令牌。
　　——錦衣親軍！
　　在看見這令牌的瞬間，值守的士兵瞳孔微縮，隨即連忙行禮。
　　這無疑是最好的通行證。
　　壹位兵士恭敬道：“大人，請容我向將軍通稟。”
　　“不用了。”
　　黑袍下傳出的聲音略顯沙啞。
　　不等軍帳門前的士兵開口，二人已經走入軍帳之中。
　　軍帳內的桌案後，坐著壹位身著甲胄的中年男子，壹身的行伍之氣，面容剛毅。
　　如今已至深夜，但他仍在埋頭處理公務。
　　看見走入賬內的二人，姚宗文眉頭微皺，冷聲道：“妳們是什麽人，竟敢擅闖軍帳！”
　　淩冽的氣勢向著二人壓迫而來。
　　姚宗文並未呼喊守衛。
　　這兩人既然能進入軍帳，無論是用了什麽手段，喊不喊守衛都沒什麽意義了。
　　“姚將軍。”
　　隨著話音響起，壹人緩緩伸手摘下了頭頂的鬥笠。
　　姚宗文驚愕道：“劉指揮使？”
　　他認出了來人，府軍前衛指揮使，劉冠海。
　　除了錦衣衛與宮內太監外，距離皇帝最近的人。
　　府軍前衛，建立之初就是為了拱衛皇帝的安全。
　　只是後來錦衣衛與東廠成立，這才令府軍前衛的威勢大不如前，權勢削減。
　　劉冠海笑了笑，拱手道：“見過姚將軍。”
　　姚宗文臉上卻無多少笑意，將目光投向劉冠海身邊之人，冷聲道：“劉指揮使，不知妳深夜拜訪，可有何事？”
　　“就算妳是指揮使，也不能擅闖京營重地，妳應當明白，這是重罪。”
　　劉冠海對於姚宗文的態度似乎早有預料，平靜道：“姚宗文接旨！”
　　姚宗文楞了壹下。
　　聖旨？
　　劉冠海催促道：“姚將軍，妳還在等什麽？”
　　姚宗文遲疑片刻，還是跪了下來。
　　劉冠海這才道：“傳陛下口喻密旨，五軍營坐營官姚宗文，自今日起，配合府軍前衛指揮使，壹切聽其命令行事。”
　　聞言，姚宗文神色驚疑不定，擡頭看著劉冠海，面呈疑色。
　　這密旨太過奇怪。
　　何況誰都知道，陛下年幼，怎麽會突然傳出這等旨意？
　　他壹個五軍營坐營官，什麽時候需要聽壹個府軍前衛指揮使的命令了。
　　姚宗文站起身，搖頭道：“劉指揮使，本將恕難從命。”
　　“若是沒有聖旨與兵符，京營兵馬，誰也不能調動。”
　　劉冠海語氣微冷：“姚宗文，莫非妳是想抗旨不成？”
　　“如今陛下被錦衣衛那群賊子所挾持，如何書寫聖旨。”
　　如今錦衣衛密切關註著宮中，而正式的聖旨需經過內閣，以他們的能力，很難辦到。
　　劉冠海冷喝道：“莫非妳想與錦衣衛壹同謀逆不成？”
　　“我有陛下密信！”
　　“錦衣衛篡權弄政，陛下此次是想撥亂反正，重掌朝廷大權。”
　　說著，自懷中取出壹封書信，將其遞給了姚宗文。
　　姚宗文伸手接過書信，打開掃了壹眼。
　　瞳孔微縮！
　　壹對劍眉不自覺的緊皺在了壹起。
　　書信的內容並不多，只有簡單的幾行字。
　　姚宗文的目光定格在最後的大印上。
　　那是皇帝的私印。
　　這東西偽造不了，也沒幾人敢偽造。
　　姚宗文沈默了。
　　雖然久居京營，但對於外界的消息，他也並非是壹無所知。
　　如今都在傳言，武安侯在海外出事，京城動蕩。
　　這消息都已經傳入了京營之中。
　　他沒想到，這些人的動作竟然如此迅速。
　　劉冠海臉上的笑容濃郁了幾分。
　　果然，消息並沒有錯。
　　姚宗文此人是壹個極其忠心於皇室的人。
　　口喻是真，書信也是真的。
　　甚至這件事，那位年幼的天子壹直都是知情的。
　　對於武安侯有所不滿的，可不僅僅是他們。
　　只可惜，他們這位陛下，還是太過年輕，也太過愚蠢。
　　三言兩句，就真的傻傻的相信了。
　　若是沒有他的密信，他們想要掌控京營，還真得費壹番功夫。
　　姚宗文隨手放下書信，輕嘆壹聲，臉上浮現壹抹掙紮，冷聲道：“我知道了。”
　　……
　　白蓮教，總舵。
　　沈寂許久的禁地中陡然爆發出壹股磅礴的氣勢。
　　氣沖雲霄！
　　天地元氣從上方倒卷而下，形成壹個龐大的漩渦。
　　幾乎同時，禁地之外閃現出壹道道人影。
　　白蓮聖使驚喜道：“教主終於出關了？”
　　恐怖的氣浪宛如排山倒海般的席卷而來。
　　三人齊齊倒退數步。
　　臉上浮現駭然之色。
　　“好可怕的力量！”
　　過了片刻，天地元氣消散，身著白色道袍，渾身散發著聖潔氣息的白蓮聖母飄然而出。
　　三人連忙跪到在地，滿臉欣喜，恭敬道：“恭喜教主出關！”
　　白蓮聖母微微頷首，整個人隱隱與四周天地融為壹體，淡淡道：“我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跪到在地的三人立馬露出喜色。
　　他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白蓮聖母深邃的目光望向遠處，問道：“如今可有那位武安侯的消息？”
　　白蓮聖使：“沒有。”
　　“倒是可惜了。”白蓮聖母感慨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如今看來，他的確是死了。”
　　近半年不曾現身，這時間未免太久了點，想來是真的出事了。
　　不過就算這位武安侯活著，她也不懼。
　　無生老母太強了！
　　僅僅壹具軀體，仍保留著如此恐怖的力量。
　　若非她的元神太弱，此次她足以晉升至通天三境。
　　她與無生老母所修功法本就是壹脈相承，再加上白蓮教本就以灌頂之術見長，二者融合起來極快。
　　即便如此，依靠這具軀體，她的力量也遠勝尋常通天二境的強者。
　　至於無法飛升的弊端，她從未考慮過。
　　初此獲得強大力量的白蓮聖母，內心極為膨脹。
　　白蓮聖母吩咐道：“妳們下去準備吧，本座還需去趟西域。”
　　過了這麽久，西域密宗那禿驢也該恢復力量了。
　　……
　　武當，後山。
　　張三豐盤坐在山巔，閉目不語。
　　在其四周，散發著壹道道透明的波紋，緩緩散開。
　　剎那間，枯木逢春。
　　流淌的河水陡然間凝固。
　　過了許久，張三豐才睜開了雙眼，眉頭緊鎖，凝神盯著天空。
　　身影壹閃，很快來到了壹處道觀之中。
　　隨手壹招，天地之力從四面八方湧來，整個大殿更仿佛與四周天地隔絕。
　　原本泥鑄的神像此刻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雙目中閃爍著神光。
　　張三豐疑惑道：“發生了何事，需要讓妳耗費如此大的代價現身。”
　　陡然間，神像中傳出壹道蒼老的聲音：“我們快堅持不住了。”
　　“這大陣恐怕維持不了多久，妳有多少把握？”
　　張三豐眉頭微皺，驚訝道：“怎麽回事？”
　　“天地混亂，有人在蓄意破壞大陣，而且最近壹段時日，不知因何原因，大陣的力量減弱了許多。”
　　張三豐自語道：“莫非是因為……林芒？”
　　這段時日，整個天下都謠傳，林芒在海外出事，以致人心動蕩。
　　江湖各地時有殺戮之事。
　　他沒想到此事竟然也會影響到大陣。
　　壹時間，張三豐心中也是感到無奈。
　　沒想到這家夥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如此深，竟能夠引起民心動蕩。
　　當然，這其中也有各地戰亂的原因。
　　雖然解決及時，但如今看來，還是影響到了大陣。
　　“林芒？”
　　神像中的聲音驚訝道：“此人是誰？”
　　張三豐笑道：“壹位新晉的通天境強者，天賦很強。”
　　“新晉通天境？”
　　“這世俗又出現新的通天境了嗎？”
　　“不過我為何沒有聽說過？”
　　神像中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近二百年的江湖中，並無此人。
　　張三豐壹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轉而問道：“可知破壞大陣的是什麽人？”
　　“不知！”
　　“那股力量很難追尋。”
　　“今日急喚妳，也是想讓妳心中有個準備。”
　　“上壹次的道佛之爭，我們本就有所懷疑，恐怕還有第三股勢力插手其中，妳需得小心壹點。”
　　張三豐面色凝重，點頭道：“我會小心的。”
　　神像上的光芒逐漸散去。
　　註視著殿內的神像，張三豐輕聲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大殿。
　　……
　　時間壹天天流逝。
　　京城的動蕩這幾日忽然平息了下來。
　　但在這股平靜背後，似乎隱藏著壹股更大的風暴。
　　成國公府，
　　後院大堂中，聚集著壹眾人。
　　在這些人中，有皇宮各衛將領，也有外戚，以及各部文官。
　　鄭承憲坐在上首，將手中的密報拍在桌案上，起身看著眾人，沈聲道：“播州已傳來消息，用不了幾日，播州叛亂的消息便會傳來，屆時京城必將陷入更大的動蕩。”
　　“那時候就算錦衣衛真有後手，也不得不出手。”
　　“錦衣衛篡權弄政，挾持陛下，我等必須匡扶社稷，恢復大明的江山。”
　　自古以來，都講究壹個師出有名。
　　林芒是陛下與太後欽定的輔政大臣，如今天下皆知，若說他篡權，很難令人信服。
　　只能以錦衣衛為借口，如此最好不過。
　　鄭承憲整了整衣衫，認真道：“諸位，成敗在此壹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