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下界

　　皇宮，
　　武德殿內，
　　朱常洛端坐椅子上，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這個位子，曾經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但真正坐上後，方知不易。
　　累！
　　這是他唯壹的感受。
　　這些年，他也成長了許多，不再是當初皇宮內那個懵懂的稚童。
　　其實他心裏壹直很明白，他能坐上這個位子，完全是因為武安侯。
　　曾經，他也對武安侯壹直心存畏懼，直到飛升之後，這種感覺才淡了許多。
　　同樣，他也恨那人！
　　他永遠忘不了，當日在朝堂上的壹幕。
　　壹個侯爺，威勢卻比他這個皇帝都要大，所謂的輔政大臣，與攝政王又有何異？
　　滿朝文武，都只知武安侯，何時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就在此時，李進忠從殿外走了進來，先是行了壹禮，然後恭敬道：“啟稟陛下，袁指揮使求見。”
　　朱常洛收回目光，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威嚴壹點，擺了擺手，淡淡道：“宣！”
　　很快，袁長青自殿外走入，單膝跪地行禮。
　　“臣袁長青見過陛下！”
　　朱常洛低頭看著袁長青，淡淡道：“免禮！”
　　“來人，賜座！”
　　“謝陛下！”
　　袁長青站起身，並沒有去坐，而是拱手道：“不知陛下召臣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朱常洛端起桌上的茶淺嘗了壹口，意味深長道：“近來朕向國師詢問過，國師曾言，灌頂之法需要數位通天境……”
　　朱常洛話還未說完，袁長青臉色頓變。
　　該死！
　　這群番僧！
　　袁長青在心底暗罵壹聲，急忙拱手道：“陛下，這群西域番僧狼子野心，切不可相信。”
　　“嗯？”朱常洛眉頭微皺。
　　略顯年輕的面龐上，隱隱浮現壹絲怒容，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冷了幾分：“袁指揮使此話何意？”
　　若是尋常人，見了朱常洛此相，估計早已心生懼意。
　　朱常洛看似年輕，但畢竟是皇帝，這些年久居高位，身上早已養成了壹股勢。
　　袁長青內心嘆了壹聲，單膝跪地，鄭重道：“陛下，自古以來，長生之說，都是虛無縹緲，西域番僧之言如何能信？”
　　“秦皇漢武如何天縱奇才，但人終究無法勝天。”
　　“陛下尚年輕，就算想追求長生，也可以再等等。”
　　他很清楚，這位年輕的皇帝追求武道，絕不僅僅是因為力量，而是為了長生。
　　“哼！”
　　朱常洛冷哼壹聲，猛然拍桌而起，喝道：“袁長青，妳放肆！”
　　“妳是覺得朕昏庸嗎？”
　　袁長青拱手道：“臣不敢！”
　　他終究不是武安侯，千百年來的倫理綱常，讓他過不去心中那壹關。
　　朱常洛很快收起臉上的憤怒，轉而語重心長道：“袁大人，朕知道妳也是好意。”
　　“可如今天下動蕩，朕身為天子，卻無能為力，又何嘗不心急。”
　　“朕不過是想練練武，又不會耽誤國事。”
　　“何況這不是有妳在嗎？朕相信妳！”
　　袁長青幽幽壹嘆。
　　他又不是那些從未見過皇帝的人，朱常洛這鬼話也就能騙騙他們。
　　如果不是錦衣衛勢大，再加上朝堂需要制衡，可能早就拔除錦衣衛了。
　　袁長青也清楚，這位陛下看來是心意已決。
　　袁長青拱手道：“臣遵旨！”
　　朱常洛眼中頓時露出壹絲笑意，滿臉笑容：“袁愛卿放心，朕定不會虧待妳的。”
　　袁長青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告退離開。
　　在袁長青消息在殿門後的壹瞬間，朱常洛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無影。
　　“李公公，妳說袁長青他們會願意嗎？”
　　朱常洛突然道。
　　站在身後的李進忠遲疑片刻，恭敬道：“陛下，臣不知。”
　　這種事他也不想輕易插手其中。
　　他這西廠督主的位子來之不易，他可不想就這麽丟了。
　　而且錦衣衛那邊，怎麽說他曾經也與那位武安侯有久，關系還算不錯，他也不適合開口。
　　聞言，朱常洛臉上反而露出壹絲笑容，淡笑道：“我想他們會樂意的。”
　　……
　　林芒成為武仙壹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不亞於壹顆隕石墜入平靜的湖面，激起萬丈巨浪。
　　這段時間，雍州城也因此威勢暴漲。
　　對於雍州城的眾人而言，這段時日他們活的簡直是太舒坦。
　　許多當初加入雍州城的江湖人，聽聞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萬萬沒想到，他們的城主竟然不聲不響的成為了武仙。
　　武仙！
　　整個五方域，都沒有幾個，在東域，曾經更是只有天下盟，以及五行宮才擁有武仙坐鎮。
　　這個消息壹經傳出，頓時吸引了五域所有江湖人的註意，也引來了無數江湖人向著雍州城蜂擁而來。
　　……
　　五行宮，
　　魏榮生負手而立，站在斷崖邊，視線所及，是無數五行宮弟子。
　　曾經的五行宮，乃是東域第壹大勢力，後來天下盟崛起，取代了五行宮的地位。
　　對於上官翻雲此人，他很認可。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上官翻雲將來會比他走的更遠。
　　只是沒想到，他的擔憂終究還是成真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林芒這位飛升者的成長速度卻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養虎為患，終成大敵！
　　與上官翻雲不同，魏榮生對於飛升者從心底裏是忌憚的，甚至是排斥。
　　因為五行宮曾經有壹位武仙就是死於飛升者之手。
　　“唉……”
　　魏榮生無奈嘆了口氣。
　　若非當初他優柔寡斷，或許也不會有今日之禍。
　　魏榮生低眉俯瞰著下方之景，眼眸深邃，讓人很難猜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
　　袁天罡所說的下界之法，聽起來簡單，但其實也有著壹定的危險性。
　　因為想要深入天崩之地本就不是壹件易事。
　　四域破滅之地潛藏著無數元靈，這其中甚至有武仙境的元靈存在，而且若想下界，就必須深入天崩之地才行。
　　即便是他們三人皆是武仙，此行也有很大的危險性。
　　東部寒天城，
　　望著下方的城池，林芒心有感慨。
　　沒想到這才過去沒多久，今日又來到了此地。
　　袁天罡看著遠處升起的陣法，微微搖頭，嘆道：“這五行宮為此事也算是費勁苦心了。”
　　“但此法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維系不了多久。”
　　三人穿越濃霧，迅速跨過了東域的的界域。
　　上次前來，只是在東部範圍之內，如今他們卻需要深入當初破碎的疆域。
　　隨著深入天崩之地，遇見的元靈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過這些元靈對於三人而言，絲毫構不成威脅。
　　慶幸的是，武仙境的元靈似乎在沈睡，三人在壹路上並未遇見。
　　數個時辰後，袁天罡這才停了下來。
　　放眼望去，四周是壹片荒蕪的疆域，到處都是破碎的陸地，地面亦是溝壑縱橫，深不見底的裂縫遍布。
　　空間風暴肆虐！
　　此地的天地規則混亂到了極致。
　　張三豐掃了壹眼，暗暗心驚，沈聲道：“這地方真的能行嗎？”
　　雖然袁天罡不是俗人，但在見到此地後，他心裏突然有些沒底。
　　萬壹墜入這些混亂的空間中，恐怕就算是武仙，也很難從中走出來。
　　林芒環顧壹圈，心中微微壹動。
　　當初借助於邪帝舍利，他曾短暫的神融天地，也看見過這些破碎的疆域。
　　袁天罡取出壹個陣盤，看向林芒，道：“林城主，勞煩了。”
　　林芒點了點頭，取出了當初獲得的那塊玉佩。
　　見到玉佩後，袁天罡眼眸微瞇，心有所感。
　　沒錯！
　　絕對就是此物！
　　袁天罡沈聲道：“待會我會激活這破碎空間中的通道，就勞煩林城主催動力量以這玉佩的力量來穩定通道。”
　　“好！”
　　袁天罡也不再猶豫，手捏印決，將陣盤拋出。
　　霎時間，天地之力從陣盤上激蕩而出，四周發出壹聲驚天動地的轟鳴。
　　“轟隆！”
　　遠處的壹塊疆域頃刻間崩碎。
　　與此同時，壹道貫通天地的白色光柱也呈現在三人眼前。
　　袁天罡竭力操控著陣盤，低喝道：“林城主，快！”
　　林芒將真元註入玉佩之中。
　　剎那間，玉佩中綻放出晶瑩之光，光影中緩緩呈現出壹道虛幻的人影。
　　那人影朦朧，看不清面容，但卻給人壹種頂天立地的感覺。
　　見狀，袁天罡臉上露出壹抹喜色。
　　果然可行！
　　玉佩緩緩漂浮而起，散發出的力量落入通道之內。
　　在三人眼前，陡然浮現壹道漩渦。
　　在這漩渦之中，有壹道門戶若隱若現，赫然是天地之門。
　　不過與當初飛升之時相比，這道天地之門卻更像是壹道投影，並非是實體。
　　袁天罡眼前壹亮，笑道：“通道開了！”
　　林芒有些錯愕。
　　似乎比他想的要容易壹點。
　　不過轉頭壹想，以袁天罡的身份，又豈會毫無準備。
　　估計從他找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謀劃了。
　　袁天罡沈聲道：“林城主，走吧！”
　　林芒與張三豐相視壹眼，眼神交匯，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
　　三人同時邁步，跨入了漩渦之中。
　　但在進入漩渦的那壹刻，林芒面色猛然壹變。
　　四周混亂的規則在不斷沖擊著通道，四周盡皆都是狂暴的空間風暴。
　　這股空間風暴足以撕裂任何力量，但因為玉佩所激發的力量引出了天地之門的投影，這才讓他們得以安然跨越通道。
　　……
　　大明，廣東。
　　山脈中，密宗的壹位老僧帶著壹眾年輕弟子正在追擊壹名魔道之人。
　　自伽古勒成為大明國師，密宗被朱常洛奉為國教，密宗的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
　　這些時日，大明各省有許多人加入密宗。
　　密宗雖然因此而擴大，但也良莠不齊，人員混雜。
　　曾經維護江湖正義的是少林，可是自少林覆滅，禪宗壹脈自此勢弱，便封閉山門不出。
　　如今江湖上，密宗無疑成為了江湖第壹大勢力。
　　自然而然，這除魔衛道的職責，也就被密宗從少林手中搶了回來。
　　何況密宗剛入住中原，也需要來宣揚自己的威勢。
　　正道各派不好下手，自然就得挑人人喊打的魔道之人。
　　曾經魔道各派臣服於武安侯，此事在江湖上已是人盡皆知的事。
　　如今武安侯飛升，江湖人雖然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對錦衣衛出手，但這些魔道之人卻也遭了殃。
　　當初魔道跟隨林芒，好處沒少得，積攢了深後的底蘊。
　　“陳海，還不快速速停下收縛！”
　　後方追擊的老僧發出壹聲怒喝，金剛之音響徹山林。
　　陳海冷笑道：“老禿驢，若是武安侯還在，妳們這群家夥還指不定在哪縮著呢。”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妳們這群家夥比起少林，差遠了。”
　　聞言，這位來自密宗的老僧頓時滿臉怒容，冷喝道：“冥頑不靈！”
　　他最討厭的便是有人將他們與少林相比較。
　　少林？
　　那早已成為過去了。
　　“魔頭！”
　　“受死！”
　　就在這壹瞬間，老僧手捏印決，壹式天龍印法施展而出。
　　剎那間，似有天龍咆哮之音，壹道佛光璀璨的天龍咆哮而出。
　　“噗！”
　　陳海悶哼壹聲，倒飛著撞入樹林，口吐鮮血。
　　密宗老僧冷哼壹聲，看向跟在身後的壹眾年輕弟子，道：“妳們誰願意去終結這魔頭的性命？”
　　這些年輕弟子都是密宗近來招收的新弟子，許多還都只是真氣境，罡氣境。
　　論及境界，也不算低了，可密宗許多弟子都是以灌頂之術培養，這就導致他們的心境遠遠跟不上自己的實力，也缺乏江湖歷練。
　　所以密宗中就會有這種老僧帶著新弟子行走江湖。
　　陳海擦去嘴角的鮮血，掙紮著起身，燃燒氣血，準備拼死壹搏。
　　想他也是江湖有名有姓之輩，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壹點，而不是死在幾個無名之輩的手中。
　　“弟子願往！”
　　“弟子願往！”
　　跟隨在密宗老僧身後的兩名弟子恭聲應下，便立即沖殺了上來，滿臉殺氣。
　　見到兩人殺來，陳海嘴角浮現壹絲猙獰的笑容，冷笑道：“就憑這種貨色，也想殺我！”
　　“來！”
　　陳海厲喝壹聲，立即揮掌迎了上去。
　　雖然他的境界比二人要高上許多，但連日的逃亡，再加上剛剛受了壹擊，功力廢了大半。
　　交手沒多久，陳海便呈現出敗相，眼看就要不敵。
　　陳海心中壹橫。
　　老子就算是死，也得拉壹個墊背的。
　　密宗老僧似乎看破了陳海的意圖，冷冷壹笑。
　　就在此時，空間陡然出現壹縷縷波紋。
　　壹道光柱從天而降，浩浩蕩蕩！
　　轟！
　　山脈中央直接被貫穿壹個大洞，深不見底。
　　濃郁的天地元氣向著四面八方溢散開來。
　　眾人臉色齊齊壹變。
　　下壹刻，壹道身影似從光柱跨越而出，驚人的威勢瞬間覆蓋方圓數百裏。
　　密宗老僧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甚至在他的眼中還帶著壹絲駭然。